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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火

读者凯 X 写手源

平行穿越

蝴蝶效应

致敬医者

HE

2020

一月AURORICE社团作业（详见合集简介）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但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

我带着我的热情，我的冷漠，我的狂暴，我的温和，以及对爱情毫无理由的相信，走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结结巴巴对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有了一切。

序

当你的人生轨迹和一本小说情节完全重叠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王俊凯坐在书桌前，白炽灯明亮而温暖，崭新的纸张被他夹在手里，剩下的随窗口吹进来的风“哗啦啦”地翻响。他额头上的汗珠沿着颊、颈，顺着背脊一路向下，然后浸在衣服里看不见了。

衣服的湿意随着夜晚的凉风在蒸发，王俊凯觉得寒冷。

彻骨的寒冷。

这绝对不是巧合。

没有事情能巧合到出生年月一致、生长环境一致、家庭背景一致，连同他五岁时偷吃家里藏在衣柜里糖果的味道、十三岁趁父母出差偷去网吧玩游戏的战绩、十五岁做心脏搭桥手术时和医生说的话、手术成功后油然而生想要做一名医生的志向都能一模一样。

这本小说在写他的人生。

从出生到陨落，他王俊凯的一生。

按照剧情发展，他二十六岁博导毕业，然后进入协和医院的心脏外科给主任做助手。二十八岁因为一场医闹事件，伤到了他的手腕。整个医院出动最好的外科精锐给他修复神经，也挽救不了这颗医学界新星的陨落。

从此，落寞一生。

王俊凯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用了所有能规避的方法，时间线还是会来到二十八岁被伤的那一天。他出声读到书中的哪句话，就会穿越回那句话所在的时间点。可是无论他做什么、改变什么，二十八岁的那一天还是会依照小说写的那样发生——毫无更改。

王俊凯做了很多次尝试，都还是个死局，周而复始。

他翻回前言。

“我在二十六岁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写下这段话。南面鼓楼的钟声正在敲响，惊起逸夫楼前草地上的白鸽。三三两两的学生从医学院的影射楼往外走，还有几个游客站在枫树下拍照。这所大学终于在满城秋风的火红和枯黄里与我告别，他看着我踏上从医的道路，然后告诉我：’向前走，别回头’。”

“我不知道这本书会写什么，也许是行医时看到的世间冷暖，也许是絮絮叨叨、没有逻辑的一些从医琐事，但我要用我的笔写下我内心的一团火——从立誓做医者起便不会死的火。”

“虽千万人，吾往矣。”

封面标题的烫金字体承作者笔锋，磅礴大气、旋合包容。

王俊凯摩挲着封面——他要阻止他写下这本小说，这是他破局唯一的办法。

“死火。”

“作者，王源。”

上

王俊凯第一眼看到的王源，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连外科手术服都没有脱，混着整条走廊里的空荡，显得白雪不化软水、春风不走江南的寂寥。

王俊凯走过去拍他的肩。

抬起来的杏眸软糯，可杏眸里像是打碎了月的疮痍，从萍水相逢的他乡走到两鬓霜白的故里，从白骨青灰走到粉妆红花，从冬到夏，自老往少，他再也缝合不出原来七月夏日里冒泡橘子汽水的明媚。

有什么，从他心底深处碎掉了。

“手术失败了？”王俊凯看那一双杏眸里逐渐灭掉了光，湮灭成黑暗无涯。

王源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什么话都不想说。

“第一次？”王俊凯在他的身旁坐下，“我第一次没有把人救过来的时候也这样，好像整个世界都塌了。我学医是为了救人，但我却救不了人。”

“我记得那是一个六十四岁的老人家。手术的前一天我去查房他还递橘子给我吃。他说我和他的小儿子年纪差不多大，只是小儿子在国外工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我告诉他等手术成功后您就可以坐飞机去找回远隔大洋彼岸的思念了。”

“可是他永远留在了手术台上。”

“他的小儿子从大洋的另一头赶回来，在停尸房拉着送往殡仪馆的车死死不肯放手。他说爸爸没有看过他戴博士帽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爸爸剥给他的橘子——他再也吃不到了。”

“我从来没有把自己当神，我也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的病人，可是那一刻我发自心底地觉得无力。”

“不是因为救不了他，而是生死无常。”

“我们是在和死亡作斗争，所以殚精竭虑，寸土必争。可能还是会输，但如果连医者都不再是勇士，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我告诉自己，决不投降。”

王源终于抬起头看他。那一双年轻的眼里铺着满目的红血丝，疮痍之下，是星火燎原的热忱，带着少年所特有的无畏和不顾，破开凝重滞不动的浓雾积塘，山海无阻。

是他心里不死的火。

王俊凯又拍他的肩，“手术应该挺长时间的，你得好好休息。我送你回去吧。”

王源乖乖地被他扶着往值班室走。

他脱掉手术服，然后凑到盥洗台前洗手。

凉水自水龙头“哗哗”地冲下，王源一遍又一遍地搓手，冰冷一遍又一遍地刺激他的神经，从表肤到骨，自骨入心，像是要把什么冲刷掉似的。

王俊凯看到他的手都在抖。

王源终于冷静下来。

他的两只手被他搓得几乎要掉皮，通红地撑在盥洗台两侧，然后杏眸看向他，“冒昧了，请问你是？”

“哦，我是科主的博导学生，过来拿论文成绩的。”王俊凯撒谎从来不打腹稿，“听说这边手术不大好，过来就看到你了。”

“原来是师兄，先谢谢你。还没有问师兄叫什么名字？”

“嘭”地一声，满目绚烂自天边炸响。王俊凯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窗外花火满城。一簇簇的五颜六色争先恐后铺开整片黑夜，落下时犹带着这一场盛大，留去时枝影满襟。

“原来已经到新年了。”

王源的杏眸映着一城绚烂，明动间寄予玻璃晴朗的希望。

恰如那一瓣柑橘的甜。

王俊凯的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这么长手术你肯定还没吃什么东西，借你们值班室厨房一用，我给你熬点粥。”

其实新年怎么说都应该做一点好的晚饭给他，但值班室只有米，王俊凯也只能煮白粥。

厨房的灯是黄灯，暖光徐徐铺载下来，炉火的光还在跳动，王俊凯侧头从门上的玻璃看王源。他坐在办公桌前正在一张一张对病例单，眼睫扫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令王俊凯想起余光中的《湘逝》。

十四年一觉噩梦，听范阳的鼙鼓。

遍地擂来，惊溃五陵的少年。

气泡“咕噜噜”地涌上来掀开盖子，王俊凯于是专心地去煮粥。

他也经常值夜班，做夜宵这种事已经烂熟于心，他盛好粥端出去的时候却没有看见王源。因为担心粥凉了，王俊凯于是拿保温杯装好。

一层层叠上去，然后用毛巾裹住。

“小源！刚刚那场手术的病人家属来闹，你……”

闯进值班室的护士和王俊凯面面相觑。

他突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王源要写一个星辰陨落的故事，为什么他怎么躲也躲不开医闹切断他手腕神经的那一刀，为什么从此光落委地、少年的炽热断送进无边的黑暗？

王俊凯冲了出去，跑向手术室。

那样明亮的眼神，那样无畏的向往，为什么最后定作叫死火？

他一步跨下台阶，不要命地冲过去。

因为那是王源的切肤之痛。

是他心底死掉却还燃着的那团火。

中年男子站在走廊里正丧失理智地疯砍胡划，他手里的刀正往下一滴一滴地淌血，王源已身中两刀靠在墙角，他的手腕暴露在男子的视线范围里。

刀捅下来的时候，王俊凯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是这样——

死火，原来是这样。

他合身扑了上去。

带着他的理智，他的冷静，他的狂热，他的无畏，扑了上去。

下

王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

那两刀没有伤到他的心肺，但也着实让他在病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去找那个给他挡刀的师兄，可是科主任说没有，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官也说没有。那天受伤了很多人，有医生，有护士，有见义勇为的患者和患者家属，可是没有他。

值班室保温桶里的粥已经冰凉，生活逐渐回到正轨。

他犹带着和死亡作斗争的勇气对待每一个患者和病例，也在人海茫茫里执着地找他——

如果这也是一场斗争，他决不投降。

王源照例查完房准备回办公室，门还没开就被里头冲出来的师兄撞了个满怀。

“小源？走走走！急诊刚送来的，水泥钢筋穿到心脏了。”

王源一听步子一转便往回跑。

他本以为是建筑工人，去了一看才知道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调皮跑到水泥工地上结果弄成这样。

病例太棘手，科主任主刀，王源做一助，走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便懵了。

那一双桃花眼，闭上的时候是静待明年春风的十里桃林，睁开又是满步瑰影，化也化不开的温柔，坠着银河明朗，朝他扑来，他这一生都忘不掉。

“王源？！怎么回事？！”科主任骂他，“不会做让你师兄来！”

结果王源真的把弯针往身后一递，躲到麻醉师那里数呼吸机的频率去了。

所有人都觉得古怪，但也没工夫多想，赶紧全身心投入这一场硬仗里。

王源的脸苍白的。

他只能麻木地去数频率，去看血压。那些学生时代再熟悉不过的拐线和数字现在在他眼里模糊成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懂。

万幸，手术很顺利。

从ICU病房推出来的第二天，王源提着白粥去看他。

少年孱弱地躺在病床上，似乎连呼吸都很疼痛，但看到他很高兴，一双桃花眼里熠熠生辉，铺开十里长安街的盛大。

“谢谢医生。”他说，“看到你们，我将来也想成为一名医生，救死扶伤，一生无悔。”

王源不禁一愣，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当时高三学业重，他忙里偷闲找了一本杂志看。结果那一本杂志是报道慢性细粒白血病的。

他看到那些与病魔作斗争的患者，看到他们合租在医院旁边的平板房，看到他们因疼痛而在病床上蜷缩呻吟，看到陪护的家属躲在病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抹眼泪。

他当时就在想，如果他能做点什么就好了。

如果他能做什么，减少一点他们的疼痛，就好了。

所以一去不回头。

王源对少年笑了一下，“那很好啊，等你好起来，就去追你的梦，一生无悔。”

桃花眼看着他，缀满了温柔。

“我叫王俊凯。”

“啊？”王源没明白。

“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王俊凯。”

——完——

致敬所有的医护人员

只要生命还可珍贵

医生这个职业就值得敬佩